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谢春晖
“杭州停止电报服务后，全国就只剩下北京还能发电报了。”从山东赶来的00后小伙王腾一心情有些复杂，谈不上伤感，有几分惋惜，也有些激动。
“这样的一种告别，能参与和记录也算是幸运。”在杭州邮电路边的小餐馆里，他和同学倒腾着相机里的素材，“下午还打算再去拍点。”
大半年前，作为B站up主的王腾一在“浪花Curtis”账号上发布了一则《在2024年，发布一封“最后的”电报》作品，引发了不小的关注。
“5G盛行的当下，原来电报业务还存在啊。”
王腾一来杭州体验发电报时，正好遇到杭州电信惠兴路营业厅报房唯一的传统电报机故障。
2024年11月份，潮新闻·钱江晚报独家对杭州电报服务进行了跟进报道，电报再度回归大众视野，越来越多年轻人加入体验发电报的行列。
2024年11月7日，《钱江晚报》报道了杭州电报服务重回大众视野。
5个月后，王腾一没等来电报机修好的消息，反倒是这项业务要停止了——2025年3月24日，中国电信杭州分公司发布消息：杭州地区电报服务将从2025年5月1日起全面停止。
4月27日，距离杭州正式终止电报服务还有3天，潮新闻记者和王腾一一同走进了杭州电信惠兴路9号的电报报房。
突然忙起来的报房
“最近真是忙，每天都忙不过来。”任宏想过电报服务停止前会忙一阵子，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忙。“停止服务的消息发出后，业务量爆发式增长。”他说，日处理量最高达到1000封以上。
任宏在电脑前，对照着电码本讲述着现在发报的流程。谢春晖/摄
任宏说，经过了很大努力，那台传统的电报机还是无法修复。现在，发报业务是使用电脑打印电报内容，再手动盖上印戳、封装，通过EMS快递寄送。
报房里，除了忙碌的任宏，还多了一些工作人员。“我们是回来帮忙的。”杭州电信工作人员曹迪斐说，来帮忙的人都曾是报房里的工作人员。
“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，再回到电报岗位。”回来帮忙的邵益民说，报房里的工作既熟悉又陌生。
报房的柜子里摆放着几十年前的电报信封和回单，几本泛黄的电报密语本还敞开着。“我们还是习惯使用电报输入法，遇到一些生僻字还会查一查这些密语本。”邵益民说，用电报码在电脑上打字，也算是营报人的一种情怀。
快20年没再发过电报的邵益民，偶尔也会忘记几个字的电报码。“那时要记住3000多个常用字的电报码，通过考试才能上岗。”
曹迪斐正在整理电报。谢春晖/摄
曹迪斐曾当过十多年送报员，负责着艮山门到杭钢那一带的电报送报业务。“骑了辆摩托车，每天到处跑，现在想想挺拉风的。”他笑着将打印着电报内容的A4纸裁出收报人的信息贴在信封上，并把电报正文折好放入信封中。
曾经是责任，现在是情怀
20多天里，邵益民打了上万封电报，最大的感受是电报对于时代的意义变了：“现在的发报内容基本都是抒发情感，用你们年轻人话来说，电报成了提供情绪价值的工具。”
几十年前，通信技术不发达时，电报承担着传递重要消息的作用。“那个年代，对于普通人来说，要用到电报肯定是有人生大事发生了，比如家中添丁、婚礼邀请等喜事，也有家中老人病危等消息。”邵益民说，每个营报员肩上是挑着责任的，要在第一时间把信息传递出去。
三个时代的电报信封。（红色为现在的，蓝色为30多年前，绿色的更早。）谢春晖/摄
报房里的工作人员都说，电报退出历史舞台是必然的：“现在就连太空中的音视频都能实时传输到地面了，电报真的‘老’了。”
报房的桌上，放着一摞摞近期发报的档案，很多收报地址都是高校宿舍。
“年轻人特别多。”任宏说，有的年轻人一发就是十几封，有寄给自己的，也有寄给朋友和家人的。“不敢说现在的每一封电报背后都有一个故事，但希望大家能记住电报里的旧时光。”
up主王腾一与任宏握手。谢春晖/摄
up主王腾一在报房里跟任宏第一次见面。“原来是你拍的那段视频。”任宏笑着拍了拍王腾一的肩，“当时我发现你发了10多封报，电报机又突然坏了，没法用电报机盖戳怕你失望，才给你打的电话。”
这次拍摄，王腾一没有准备很多问题，只是举着拍摄设备记录着任宏的讲述，也拍了很多报房里的画面。
“记录本身就是有意义的，也许再过十几年，有人在网上搜索‘电报’时，能够看到现在的视频影像和文字，也会被这份真挚打动。”
电报服务进入倒计时
随着杭州地区电报服务停止日的临近，赶去发最后一封电报的人越来越多。
还在读大四的王腾一趁着假期特意赶来杭州，也是为了赶在受理电报前发出自己的最后一封电报：“我会发往北京，内容可能会是‘北京北京，这里是杭州’。”
故障且已无法修复的电报机。谢春晖/摄
从从事电报送报工作到后来转岗，再到现在来报房帮忙，曹迪斐从未发过一封电报。“我不会去发电报，比去现场更重要的是，我会记住从事电报工作认识的人和经历的事。”
报房里忙碌着的工作人员。谢春晖/摄
4月30日晚，中国电信杭州分公司武林营业厅就将结束电报受理服务。
“近期电报业务数量猛增，请大家谅解，在营业厅若遇到排队等情况，也请耐心等候。受理结束后，我们的发报工作还会持续一段时间。”任宏说，每一封受理的电报都会完成发报，时效上希望大家能够理解：“最后再忙一段时间，把事情做好，就算是好好跟它道个别了。”
“0375 6015”是“再见”的电报码。
“不一定去现场发报就是告别，记住这串电报码也很有意义。”报房里，一位工作人员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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